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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静 卷三
第二十一章 图书馆
之后的时间里 R 喜欢上了去学校散步。
图书馆里的书都不大适合 R 看，所以她让 A 讲给她听。一楼是文学的一块，巨大的窗户下是一张张长椅，A 靠着墙坐着，R 靠着他坐着，手里端着一本老旧的书。
《西厢记》的故事慢慢讲，虽然不长，也不算短，古白话看着稍许奇怪，也看得明白，A 不擅长讲故事，但讲起来倒也不算太差。大概是时光静好，不多会儿，R 就迷迷糊糊的似乎将要睡着，捧着的书几次也差些掉了，A 看了几次，就接了过来，轻轻扶着她躺下，讲故事的声音便慢慢变小，最后就完全安静了，只见 R 睡得正熟。
靠着墙，窗外是大片的暗绿，不知名的草木遮住了多数的光，斑驳得没有完整的一片影子，偶尔有风吹过，影子晃动起来，窗外沙沙地响，这样的声响更容易让人犯困，连 A 的意识也渐渐不清晰了起来。
A 梦到了过去的同学，那次也是在这里读西厢，她问书中张生说的“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，怎舍得叠被铺床？”是什么意思，A 只得含糊说过，说完便突兀地醒了，看着空荡荡的书架，差些哭出声来。
第二十二章 音乐
到了十一点，R 还是没有睡着。
“睡不着的话可以听些和缓的音乐。”A 建议说。
小声外放一首《碎月》，慢调的曲子飘在月光里，现出 R 小巧的侧脸，一片薄薄的黑覆盖着她的面颊，仅剩瞳孔的余光稍显明亮，R 轻轻眨了眨眼睛，叹气说：“这音乐似乎有些悲伤。”
“应该会感到安静才是。”
“因为太安静了所以悲伤，大概是这样的吧。”R 轻声说，翻了个身子对着 A，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之前睡不着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？”
“之前，这么躺着在某个时候总会睡着的，但我不想就这样等着。”R 皱眉想了想，“我唱歌给你听吧！”
“唱歌的话就更睡不着了。”
“但现在并不是在纠结睡觉，”R 摇摇头，“等到累了就能睡着了。”
A 无奈笑笑，便听到 R 轻声唱着一首老歌，仔细听的时候才发现是《虹猫蓝兔七侠传》的片尾曲《心中想的还是他》，就这么记起的一瞬间便想到了七侠的故事，或是柔情或是壮烈，最后，只见一道火光从眼中溢出，A 伸手擦了擦 R 眼角的泪，抱着她，唱起一首欢快的《别看我小》，过了片刻 R 轻笑道：“哥哥竟然会唱这首歌。”
“我也是从小时候长过来的好不。”A 笑答，又问，“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？”
“哪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。”R 埋着脸，“只是突然之间就哭了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”
R 心中默默叹口气，继续唱起歌来，等着 R 睡着。
第二十四章 糖葫芦
冬天快要来了。
夜里快要睡觉的时候，R 突然说想吃糖葫芦，她舔着小嘴的样子让 A 也陷入了想吃糖葫芦的思绪中。
“暂时就吃糖应对一下吧，等到以后有了有了山楂，我做给你吃。”A 想了想说。
“大概要等很久的吧，就那个小树苗。”R 点点头，有些沮丧的样子，“如果能离开这里找一处四季丰收的果园住着多好。”
“我们可以慢慢等的。”A 明白 R 后一句话的意思，为了保证一定可以得到人偶，两人注定是不能离城市太远，也不能离大医院太远，甚至都不敢一整天的出远门，这个偌大的世界，能去的地方却只有这小小的一片区域而已。
“等到之前种下的果树都长好了，这里就是一片小果园的。”A 看着 R 还是有些馋嘴，摸摸她的长发笑道，“那时候想吃多少便可以吃多少。”
“那如果我吃胖了你抱不起了怎么办？”
“你估计要在长些我才可能抱不起。”
“那如果我吃出蛀牙了怎么办？”
“我会好好给你刷牙的。”
“那如果我不好好刷牙怎么办？”
“你为什么不好好刷牙？”A 一愣，下意识问。
“因为……”R 眨了眨双眼，突然翻身趴到了 A 的身上，“因为我要撒娇呀！”
R 的长发落到衣领里很痒，她大声笑着，眼睛躲在乱蓬蓬的头发后面，之前像是要睡着了般的气息被很突然地打碎了，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寂静的夜里。
第二十五章 大雨
雨下得大了许多。
窝在床上，两人在看一部名叫《归乡》的恐怖片，故事讲了主角 K 回到家乡的事，最后一幕 K 面对着儿时栽的大树，树枝很锋利，缝隙间满是苍白的鬼魂。
“这些鬼魂从哪里来的？”R 问，故事结局得很突兀，太多的缘由没有说出来。
“大概是村里人的鬼魂吧，恶鬼吞没了村子，里边的村民就都化作了野鬼。”A 猜想，然而连恶鬼都是些含糊的推测，故事毕竟有太多的缘由没有说出来。
“恶鬼为什么要吞没村子？”R 又问。
“也许恶鬼并没有思维，吞下村子只是本能而已，故事里说了人死后，灵魂无法长存，只有怨念能存活。”
“为什么怨念可以存活？”
“这个哪里说得清楚，故事里说人们害怕死后的世界，所以思维无法持续，怨念并没有思维，所以能存活吧。”A 缓缓地说。
听后，R 思考了片刻，才说：“故事讲得真差。”
“的确很差。”A 同意，便换了一部叫做《离世》的喜剧来看，剧中主角 L 患有不自主狂喜症，引发了一系列闹剧，最后，病症被治好了，L 却立刻就死掉了。
《离世》的结局突兀得让两人猝不及防，还来不及思考，屋外突然一阵惊雷，R 吓得抱着 A 不敢动弹，雨却突然就停了。
第二十六章 慌乱
医院的人偶变少了。
A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，疲惫地坐在地上，冬日的温度很低，A 的后背渗出汗水，更冷了许多。
看了看时间，A 再次起身，继续在医院穿行，病房空无一人，过道空无一人，广场空无一人，A 坐在手术室前，缩着衣领，微微颤抖着。
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R 坐在椅子上看手机，见了 A 过来，紧挨着走了几步，牵上手，笑道：“刚才看了几道菜的做法，回去做给哥哥吃。”
“今天就不了吧，明天我看看那几道菜怎么做。”A 摇摇头，看着 R 小巧地走，蹲下身抱起了她，快步地走。
回到家，吃了饭，R 不像往常那样去洗澡，沉默了一会儿，A 站起来，问：“去外边散散步吗？”
“好呀。”R 张开双手，A 就抱起她，R 的脸贴了上来，她的气息有些乱，A 扶着她的背，轻声唱起了《甜蜜蜜》，R 在耳边也跟着和了起来，外边没有风，只是冷。
“哥哥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？”走了一段路，R 小声问。
“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？”A 放下 R，摸了摸她的头，笑问。
“不。”R 却摇摇头，沉默了片刻，不等 A 说话，开口道：“我——”
她的眼泪便涌了出来。
第二十七章 深夜
看着背包里仅存的残破人偶，A 便不敢哪怕打一个瞌睡。
强光在悠长的过道里留下漆黑的暗角，脚步声也清晰可闻，那样的暗角里似乎站着一个漆黑的人影，照过去，却只是些灰尘而已。
又来到了急救室外，A 坐在椅子上稍微歇息，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，也不知道 R 是不是好好等着他回去。想到 R，A 便不自主地难以遏制这种想法，他的眼前出现了 R 的脸，她笑的样子，她哭的样子，她说会好好等自己回去的样子。
手机熄灭，四周又是一片漆黑，打开手电，破碎的黑暗遍布四方，在屋内光成了外来客，处处格格不入，到了屋外，月却通明一片。
来到店外，R 的身影让 A 觉得心安，她正看着手机，不言不语，也没有看见 A 的到来，安静，又孤独。
再次回到医院，再次回到急救室外，亮光闪过的瞬间 A 突然发现一串陌生的脚印，他的心突然跳动，在思考之前便朝着脚印的尽头扑过去，那里有一个遍布灰尘的人偶，然而 A 却只是抓住了一把流沙。
躺在地上，A 突然好想 R。
第二十八章 日出
R 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再醒的时候，一丝阳光已经蔓延到了店内。
急忙查看四周，依旧空无一人，再看人偶，已经消耗了大半。R 想哭，却不能哭，她走到店外，清晨的风很冷，往医院的路上空荡荡，她前进了一段路，心便突然刺痛起来，于是又充满往回跑，呆呆地站着，看着医院的方向。
阳光扑在脸上有些暖和，R 闭眼感受，又拿出手机自拍了几张，她看着照片，来回地翻，突然就抿着嘴无声笑了起来。
找到椅子坐下，R 深呼吸几次，让自己忘却那种突来的疲倦感，她靠着椅子半躺着，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。
如果能这么一直待着，也挺好的呀。只是，为什么会感到痛苦，又为什么会感到悲伤。R 的视野渐渐模糊了，周围的声音似乎更加轻微了，她的身体滑下椅子，滚落在地上，连爬起来的意识都完全地消散了。
R 感受到自己的消逝。
第二十九章 伤病
似乎是谁在哭？
R 醒来的时候，全身一阵刺痛，她转过头，A 正在旁边安静地睡着。
这是一个平常的清晨，R 却感到有些异常，她想不明白哪里出现了异常，直到 A 醒来的时候，直到 A 疲惫地问自己感受如何的时候，R 才意识到，自己的左耳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了。
昨天，R 失去了一部分的皮肤，还有左耳的听力，幸运的是，人还在。
“别哭了，我自己都没有哭呐……”R 安慰 A 说，她感到一阵不明的喜悦，“只是左耳而已，我又不是听不到了。”
“别说得这样轻松。”A 心疼，又看了一样 R 缠着绷带的身体，更加心疼了，“这些天你就好好地修养。”
“我会好好修养的。”R 乖乖点头，又有些脸红，她察觉到自己并没有穿什么衣服，于是问：“人偶还剩多少的？”
“昨晚我找到了一个人偶，还有之前那个用了一半的，待会儿我再去找找，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，等我回来做饭给你吃。”A 给 R 盖好被子，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太累了。
第三十章 下雪
早晨起来的时候，就看到窗外下了些不大的雪，应该没下多久，只是地面上断断续续地可以看到一片片不干净的白色。
暖炉的温度让人察觉不到这种细微的变化，听到 A 说的时候 R 才知道外边下了雪，她似乎有些高兴，说着早上想吃鸡蛋面，A 便进厨房煮面了，灶台外边窗沿上的雪似乎要多些，也干净些。
水气上浮，像是嘴里哈出的气，灶台似乎活了过来，冒着热气，不住地说着闲话，A 思考着它们可能会说些什么，看着面条渐渐软了起来，鸡蛋很神奇地呈现一个极为漂亮的圆，为了方便 R，A 将面多煮了一会儿。
稍稍坐起来些，A 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R 吃下，她脸上的伤不严重，现在也恢复了很多，看着就显得精神些，只是头发有些乱，她毕竟有几天没有下床了，这点让 R 分外难受。
“我感觉身上的伤似乎好得差不多了。”R 说，抬了抬手表示自己的恢复情况，她虽然不好动，但也耐不住这么一直坐下去，虽然不作什么抱怨，但明显是有些不开心的。
“待会儿换药的时候我看看，如果恢复得好，大概也就剩几次的。”A 比 R 更明白她的伤势，便显得平静，R 不喜欢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，她鼓着嘴说 A 整日觊觎自己美好的身体，A 便白她一眼，R 便红着脸白回来，这么一来一往，也能消磨一些时间。
雪大了一些，喂 R 吃完面才觉得外边亮了许多，A 进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，感觉面已经糊得很，他快速吃完了，问 R 要做些什么消遣的事情，R 说自己想看雪，想堆雪人，想躺在雪地滚上十圈八圈的，A 便打开手机陪她一起看《小森林·冬春篇》。
时光静好，不挽留，也不叹息。